補中益氣湯的配方和功效


  補中益氣湯創立的背景?

  東垣創立此方時,是用以治療疫病流行的。李杲所處的年代,正值宋金元戰亂,飢荒連年,疫病流行,東垣於《內外傷辨》雲:

  “都人不受病者萬無一二,既病而死者,繼踵而不絕。都門十有二所,每日各門所送多者二千,少者不下一千,似此者幾三月。”且大樑、東平、太原、鳳翔病傷而死,無不然也。可見疫病流行,夭枉之慘烈。惜醫者不識,誤作外傷風寒表實之證治之,醫殺之耳。東垣指出此“皆由中氣不足,乃能生髮耳”,創補中益氣湯治之。因一般之脾虛中氣不足之證,不屬鬱熱範疇,故不論之,本文重點討論補中益氣湯甘溫除大熱的機理和臨床應用。

  補中益氣湯配方組成

  黃芪(病甚勞役,熱甚者,一錢)

  甘草(以上各五分,炙)

  人參(去蘆,三分,有嗽去之,以上三味,除濕熱、煩熱之聖藥也)

  當歸身(二分,酒焙乾或日干,以和血脈)

  橘皮(不去白,二分或三分,以導氣,又能益元氣,得諸甘藥乃可,若獨用為瀉脾胃)

  升麻(二分或三分,引胃氣上騰而復其本位,便是行春升之令)

  柴胡(二分或三分,引清氣行少陽之氣上升)

  白朮(三分,除胃中熱利腰脊間血)

  上件藥咀,都作一服,水二盞,煎後一盞,量氣弱、氣盛,臨病斟酌水盞大小,去渣,食遠稍熱服。如傷之重者,不過二服而愈。若病日久者,以權主加減法治之。

  方義:氣虛發熱的病機,關鍵在於脾虛不能製下焦之火,導致陰火上沖。所以治此陰火,法當健脾升清。方以黃芪、人參、白朮、甘草健脾益氣,補肺固表,昇陽舉陷,培土以製陰火。當歸和血,陳皮理氣防滯。脾以升為健,用升麻、柴胡者,升舉脾之清陽。脾氣复而陰火自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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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補中益氣湯現在常用於哪些情況?

  關於補中益氣湯的應用,後世發生了演變,現多用於三種情況:

  一是虛人外感,用以扶正祛邪;

  二是用於因氣虛而長期、反復發熱者,用以甘溫除熱;

  三是用於治療脾虛中氣不足的內傷雜證,如倦怠、乏力、頭昏、頭沉、胸悶氣短、脘腹脹滿、食穀不香、自汗畏風、易致外感、九竅不利、便溏白帶、脈弱舌淡等。

  補中益氣湯的應用指徵

  氣虛發熱,具有以下特點:

  ①發熱病程可長可短,長者可數月、數年。

  ②間斷發熱,每隔數日或數月發熱一次,每次發作可持續三五日或七八日。體溫一般在38℃以下,亦有高達39℃以上者。亦有僅是自覺發熱症狀,體溫不高。

  ③每次發作,一般都有明顯誘因,或煩勞,或外感。經云,“陽氣者,煩勞則張。”勞,包括勞心、勞力、房勞;煩,指情緒波動,或休息不好,易於發作,至於外感因素,另論。

  ④一日之中多於晨起日昇至午前為著,因陽氣虛,不能固於其位而易升浮,上午正當陽升之時,故陽易升浮而熱著。

  ⑤伴有氣虛的症狀,如倦怠肢困,精神不振,心慌氣短,自汗畏風等。所畏之風,非室外曠野之風,乃畏戶牖縫隙之風。

  ⑥脈虛,這是判斷氣虛發熱的關鍵指徵。所謂脈虛則正虛,然正虛又有陰陽氣血之分。一般而言,陰虛脈細數,且伴虛熱之徵;陽虛者脈微細,伴寒象;血虛者,一般都兼有氣虛、陽虛,伴不華、不榮之象,脈多細無力;氣虛者脈虛,伴氣虛之見症。

  氣虛之脈,主要特徵是脈沉取無力。其無力的程度,有輕重之別,輕者吾稱之為脈減或遜,明顯者稱沉取無力。其脈位可浮可沉,因氣虛無力鼓盪血脈,故脈可沉,虛的程度較輕者,脈亦可不沉。

  若脈浮而按之無力者,乃氣虛而浮動之象,此時於益氣昇陽方中,加收斂之品,防其脫越,常於方中加白芍,重者加山萸、五味子。

  至於脈見弦、滑、數者,只要沉取無力,皆以虛看。

  脈的分部,若寸部無力,乃清氣不升;關脈無力,乃肝脾虛;尺部無力,屬腎氣虛,或腎陽虛,再結合其他三診來斷。

  氣虛發熱與外感發熱怎麼區分?

  東垣將內傷發熱與外感表證發熱截然分開,並著《內外傷辨惑論》詳辨之。

  若典型的外感發熱,屬實證;典型的內傷發熱屬虛證,當然不能混淆。但虛人外感而熱,與純為氣虛發熱者,就難以區分。

  我們常見體虛而外感發熱者,予補中益氣湯加蘇葉或荊芥、生薑治之,其效頗彰。

  正虛或占八九,表邪或占一二,這種虛人外感發熱能與氣虛發熱截然區分嗎?表證的特點之一是惡風寒,但氣虛發熱者亦惡風寒,所以東垣於《內外傷辨·辨外感八風之邪》篇中曰:“或有飲食勞役所傷之重者,二三日間特與外傷者相似。”僅從症狀而言,東垣用了一個“特”字,強調二者特別相似。既然特相似,就難以截然區分。

  從發病時間上,外感發熱與內傷發熱有別。內傷發熱可反復發作或十天半月,或一二月發熱一次;而外感發熱,則感邪即熱,無反復發作史。但是正虛之人易於外感,或一二月感冒發熱一次,這與氣虛的反復發熱也難區分。

  東垣描述的氣虛發熱證象白虎,見“氣高而喘,身熱而煩,其脈洪大而頭痛,或渴不止,皮膚不任風寒而生寒熱”,東垣所治者為疫病,現在臨床像這樣典型的少,而以長期反复低熱者多。

  氣虛發熱的臨床表現,雖與外感發熱多有相似之處,鑑別的關鍵在脈,脈可數,亦可浮大洪數,但按之無力者,必屬正虛。正如東垣於《內外傷辨·暑傷胃氣論》中所云:“證象白虎,惟脈不長實為辨耳,誤服白虎湯必死。”但是氣虛外感發熱者,亦可見浮大數虛之脈。

  所以從臨床症狀、發熱時間及脈像三個方面,都難於將二者截然區分,治法方藥上也無根本差異。

  東垣所創的補中益氣湯,是純為脾虛而陰火上沖者,並無外邪。方中主要由兩部分藥物組成,一組是參芪術草,健脾益氣;一組是升麻柴胡,升發脾之清陽,因脾以升為健,故用之。然升柴皆辛味升浮之品,既可升發脾之清陽,又兼有疏達外邪之功,純為脾虛者可用,若氣虛兼有外邪者亦可用。

  若外邪比重多點,則在升柴的基礎上,量加荊芥、蘇葉、防風、羌活、生薑一二味即可。

  通過以上論述,可得出一個結論,就是純虛的脾虛陰火上沖與虛人外感,在有無外邪的問題上,是難以像《內外傷辨》那樣截然區分的。這樣,也就擴大了補中益氣湯的應用範圍,純虛者可用,正虛外感者亦可用。

  脈浮大,都可以用補中益氣湯麼?

  關於脈虛大浮數者,已有氣浮於外的表現,要防其脫越,此時再單純用補中益氣湯就非所宜,當在補中益氣的基礎上加收斂之品,如白芍、五味子、山茱萸等,或加龍牡以潛鎮,防止正氣之脫越。

  高燒到腹瀉、手足麻木,為什麼用補中益氣湯?

  先看一個病例:

  杜某,女,27歲,高熱一年餘,體溫41.3℃,平常體溫燒到38℃左右就覺得很正常了,在北京協和醫院、宣武醫院等,在承德當地承德市醫學院附屬醫院、承德市中心醫院共做過一百多次化驗檢查,拍了顱腦、胸片、腹片、還有骨、踝關節片拍了若干,查不出問題,西醫按普通炎症治療輸了大量抗生素無效,又懷疑結核,抗結核治療無效。協和醫院說用排除法,懷疑布什桿菌病治療無效,最後懷疑斯蒂爾病也治療無效。

  患者用冰凍礦泉水放於腋下、膕窩進行物理降溫。

  經同行介紹來我門診。刻下症:惡寒,發熱,體溫38.5℃,無汗,手、膝、踝關節疼痛,小便淡黃夜尿一次,無尿頻,平時大便偏稀日一次,但高燒到40℃以上時會腹瀉,手足麻木,尤其是晨起四肢麻木嚴重,舌淡紅苔薄白質潤,脈虛數,患者伴遍身泛發蕁麻疹,面部嚴重,近幾日稍微有點咳嗽。

  對這樣一個疑難病,中醫的(診治)思路是怎樣的呢?“善診者,察色按脈,先別陰陽”,首先要看這是陰證還是陽證,或者陰中挾陽。顯然這個患者發熱已經一年了,而且有四肢麻木、腹瀉、脈虛數、舌淡潤、苔薄白,沒有什麼明顯的陽證表現,應該是以陰證為主,兼有少量的陽證。陰陽區分開了,這就好辦了。

  第二步,要分辨是內傷病還是外感病。如果是內傷病,當用內傷之法;如果是外感,當用外感之法。外感法仲景,內傷法東垣。

  綜合各個病症加上病程的時間,患者體重減輕了30斤,加上乏力,惡寒,手足麻木,其實不是實,都是虛引起來的。

  為什麼睡宿覺手足麻木嚴重了?因為睡覺了,氣虛運行就慢了。因為氣能行血,只有氣能行血,氣虛推動不了血的循環。所以睡一宿覺,手足麻木更厲害了。

  為什麼燒的越高,反倒容易腹瀉呢?因為體內積攢的正氣去抗邪,沒有打敗邪氣,反而被邪氣遏制下去了,所以從下邊腹瀉了。

  下面再辨虛實。虛實就比較容易了,這個明顯是虛證兼挾了少量的實證。絕對的虛證或實證,臨床是沒有的。

  “病有發熱惡寒者,發於陽也;無熱惡寒者,發於陰也”。也許有人要問:這個病人有惡寒,又有發熱,應該是表證呀!大家是否有這個疑問?這裡我要重申一個觀點,西醫的體溫和中醫的發熱,不是完全等同的。

  很多患者在臨床上,一量體溫39℃多,問患者的表現,患者一點發熱的感覺都沒有,而患者的表現卻是惡寒。有句話叫“寒戰”吧?打牙骨的冷,患者的牙齒顫抖,咔咔直響。這個時候,你測他體溫,往往在39℃以上,你說患者是發熱嗎?咱們中醫的症狀,都是以患者自覺感受為主,而不是醫生查體得到的結果。

  在臨床上,我反复摸索,發熱不等於體溫升高。就本例患者來說,她沒有渾身燥熱的感覺,她只是惡寒,無熱惡寒,當然發於陰,她是個陰證。頭痛乏力腹瀉,加上病史長,她肯定是個虛證。

  陰陽辨清了,內傷外感辨清了,虛實也辨清了,處方就相對簡單了。有的同學思維特別活躍,想的很多,這是個好事。但到具體臨床上,想的太多,反倒約束了你的思維。我曾經說過,複雜的疾病要簡單看,簡單的疾病要想一想。對這個患者而言,這是個虛證。虛人傷寒建其中,實人傷寒發其汗。所以這個病人用發汗的辦法,我個人認為是不確切的。

  既然分析到這是一個內傷,定哪個經呢?陽經的發熱都有汗,或者表實無汗,這個患者應定在少陰經,所以我選用了麻黃附子細辛湯。

  另外,這個患者四肢麻木,乏力腹瀉,這是典型的中氣下陷,所以選用了補中益氣湯。另外她近日有些咳嗽,所以加了杏仁。方子的原意就是這樣。

  處方如下:人參10g生黃芪60g白朮10g當歸10g陳皮6g升麻6g柴胡6g炮附子60g(先煎)細辛10g麻黃10g杏仁10g炙甘草10g

  我在這裡講病例的目的,不是講一個方劑,更多地是想傳遞給大家一個方法。遇到疑難病、遇到危重證,我們怎樣用中醫的思維去思考,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,而不是對一個病,大家去怎麼治。

  11月10日宋老師反饋該患者復診情況:

  這個患者是10月31日初診,處方6劑。她吃藥第二天體溫就降到37℃了,服藥期間也沒有發燒,就自認為好了,她就不再吃藥了,結果呢,8號那天,停藥2天后,她又開始燒了,體溫38.5℃,燒了半天吧。

  並且這次發燒沒有腹瀉,關節疼痛也有所減輕,臉上的蕁麻疹也沒有再發,剛才複診,測得體溫36.9℃,小便色黃,脈虛略數,怕冷也明顯減輕,這診的處方仍用上方,麻黃減量為6克。